怀仁大哥气急道,“红叶,你没听见吗,她心里记着你的仇呢,如果今天放她走,再回来,指不定又翻起什么风浪呢。”
我明白。
可把人抓回来又怎么样,能杀了她吗?
临山居是曹家的地盘,但我们终归只是戏子,夺人性命的事,干不出来。
跑了也好。
今天放她走,也算全了小月和她的情分。
“怀仁,听红叶的,回来吧。”一直没说话的师父开口了。
怀仁大哥看看我,又看看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门口,一跺脚,气匆匆的往院里走。小月抹了一把眼泪,赶紧跑上前,把被踹倒在地上阿婆扶了起来。
小玉那脚踹的挺重,又踹的是腰眼的位置,那阿婆起了两下没起来身,最后还是两个小师弟跑过来,几个人合力将她搀着,去后院找白牧了。
门口的人见没有热闹看,很快也都散开了。
师父看了我一眼,也转身进屋去了。虽然他什么也没说,可我心里很不好受。
小玉,毕竟是我带回来的。
可是自从她进了戏班子,我就很少想起她,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她的心思一样,今天的这些事儿 也许就不会发生。
我叹息一声,抬头去看门口的街道。
马儿跑得很快,我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。
前段日子,李乾芝带队出去剿匪,端了柳子山老巢,但是却没找到他们的大当家,如今细想,那个把小玉带走的土匪,八成就是柳子山的大当家。
我问过曹盈盈,那天是怎么被土匪掳走的,她说,是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喊,她一出门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那时候,亏我还以为是小玉发现了线索,其实根本就是她和土匪里应外合。
不过,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。
她为什么要和人掳走曹盈盈?
盈盈是曹副县长的闺女,她明知道把人掳走上老虎头上把虎须的事,又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们线索?
她在临山居这么久,也该听说了曹正海的脾气,这不是明摆着,是让人端她相好的老巢吗?
除非……
除非,当初劫走曹盈盈的,并不是柳子山的人。
所以,刚才那个土匪,也许不是柳子山的大当家,他们只是联合起来做了一出戏,借宪兵队的力量,端了柳子山的土匪窝!
他也许是柳子山的对头,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人。
总之,他是个很危险的人。
阳光正好,一**太阳明晃晃的挂在空中,明明是暖洋洋的,可是我依旧觉着手心发凉。
真是引狼入室。
这个南小玉,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。
以前真是小看她了。
也好。
离开临山居,她就再也不是张家班的人了,以后是死是活,都是她自己的事了。如果她真有一天回来……
我望着他们离开的地方,紧紧的攥着拳头。
陈道长说的对,精怪妖物害人,可是,世上最恶毒的,始终都是人心。
我如果她真有一天回来了,我会抓到她,送去宪兵队。
绝不姑息。
“回去吧,门口风大,你穿的少,会着凉的。”身后传来一道温厚的声音,紧接着,有一股药香靠近,不用回头我也知道,是白牧。
“嗯。”
我应了一声,刚要转身,一件带着药香的大衣就落在了我肩膀上。
“走吧。”他对我轻轻的笑,伸手拉着我,一起慢慢的往后院走。
虽然是百花节,但园子也要正常唱戏的,走在廊子里,就能听到戏台子那边传来咿咿呀呀的曲调声。
调子悠扬凄美,惹人回味。
我是个唱戏的,脸上画了油彩才是戏中人,可是总有一些人,不用画脸就是戏子。
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,又开始烦躁了。
走了一会儿,马上就到后院了,我又突然站住了。
我开口问道,“白牧,年前咱们在巷子里,你说有一个秘密瞒着我,现在只有咱们两个,你老实告诉我,那个秘密是什么?”
他沉吟了一下,微微垂下眼眸,轻声道,“其实,我……”
你什么?
白牧抬起头,却没有看着我的眼睛,过了一会儿,他声影轻淡的道,“这个秘密,暂时还不适合告诉你,等有了一个合适的机会,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台子上的戏唱完了,锣鼓停歇。
风轻轻的吹,廊子旁边的八角灯摇摆。
我们定过婚了。
究竟是什么秘密,还要找契机才能告诉呢?
我心里有点烦躁。
赌气的什么也不再问,快步的往后院走,二哥那边有很多人守着,连阿妈和小山小娟都在那边,问干脆往自己的小楼走。
白牧一直在我身后跟着,我心里有气,也不想理他,快步走上楼梯,回身就把门给关上了。
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几次抬手想敲门,可又把手放下了。
站了一会儿,他轻叹一声,转身走了。
我靠在门板上,听着他的脚步,一点一点走远,直到没有了声音,回手又把门打开了。
穿堂风荡起,空气里似乎有淡淡的药香。
我愣了一下,随即自嘲的笑了。
这是干什么。
我在这堵的什么气呢?
说起来,我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他,那只救我的巨猿,还有,我偶尔能穿过墙看到东西的事,这不都是秘密吗?
我干什么非扯着他的秘密不放呢……
而且他也说了,找一个合适的契机,会把秘密告诉我的,我和他怄什么气呢。
我叹了一声,转手把门关上,觉得口袋里鼓鼓的,一翻才知道,是一个祈福的小花包。这是刚才小月买的,里面这个蓝色的花包挺漂亮,我就偷偷挑了出来。
刚才在马车上,还想着把这个花包送给白牧呢。
现在,我把人家关门口半天,又气走了,哪还能拉下脸去送东西呢。
这两天因为二哥的事,他基本没这么合眼,肯定是累坏了,我这时候跟他发脾气,是不是有点不太成熟。
我有点懊恼。
这时候,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,紧接着,门被敲响了。
“当当当……”声音不轻不重。
我也懒的问门口是谁,随手就把门打开了。